早上十點半，我從家裡出發，滿腹期待地到了瑞源路上的舊書店，想找一本看起來是我【需要的】書。
我是不在乎舊的書是否二手，新的書是否瑕疵的。
（除非是布滿了黃斑的那種，我怕那種，我怕陳舊到如同生病了一般的氣氛）。
因為是多簡單阿，我們本來就該在意書的文字，而不是書的外表。
道理如同對人。
其實，我出發是為了找一本華文書的。
就在我看了出自誠品站的這篇文章，
它說：【這世界很大，每個角落都在發生故事，各式的翻譯文學，總是能讓我們看見不同的故事，而那視野、那寫法、那故事，可能都超越華文文學許多，但華文作家卻是緊貼著我們的脈搏、我們的呼吸、我們的靈魂而寫，這也是某些華文作品能讓我全身起雞皮疙瘩的原因。】以後，
我就知道我【需要】一本華文書，最近。
就在我發現了自己最近的感傷之後，我就知道我【需要】一本華文書，最近，而且十分急迫。
我想到的是鍾文音。
今天，我【需要】一本鍾文音的書，不是【想要】。
在我看過她的<<美麗的苦痛>>之後，我就知道這個人的味道是淡淡哀傷的。
我曾經借了她的其他書來看，發現自己其實是看不下去的，不是她寫得不好，
而是她對我來說，有種淡淡的哀傷的味道。
...不要接近比較好。
就像我始終不敢碰邱妙津的日記，就算我根本始終不了解他這樣對我來說是迷一般的人物。
【好像會難過】，我心裡這樣認定。
我只是在大學一年級的某一天，發現了邱妙津在1995年於巴黎自殺身亡，他自殺前三年寫下著名的<<邱妙津日記>>，
就認定這不是我能承受的，如此也太過可惜，但那又如何？
我才想到，很多時候，我們不去碰觸不去靠近不去面對某個人事物，可能都是因為【好像會難過】或【總有一天會難過】的心情吧。
我們不願意擁有，因為我們其實不願意失去。
為什麼看見餵養的小鳥如此地可愛，會同時想到幾年後失去牠的自己呢？
【好像會難過】。
為什麼體會開心的時光，又同時可能想到幾年後，或是更倏忽的瞬間，失去彼此的自己呢？
【好像會難過】；
回到今天迫切想接近鍾文音的我吧。
我在舊書店並沒有看見任何鍾文音的書，反而看見了之前曾經很想買下的<<思慕巴黎>>，一部分，我可能只是喜歡那樣的氣氛。
但當我重新拿起它，翻閱過後，才發覺，原來許多片段我都已經讀過了。
書是好的。
但我沒有把它買下，因為我清楚知道我【需要】的是鍾文音，至少在這樣帶著淡淡的哀傷的時候。
我又去了另一家書局一趟，溺在裡面一段時間，
經過好多有趣的標題，也看見好多曾經好奇的書名。
大多是翻譯文學。
然後我想起W曾經有點憤慨地對我說：【而且那個（討人厭的）人，很喜歡買翻譯文學耶】。
我知道她說的意思是什麼，這並不代表她說：【我不喜歡翻譯文學耶】。
也不代表真正喜歡文學的人就不該閱讀翻譯文學。
我知道她的意思。
而那也只是她的意思。
就像我也有我的意思。
有時候文字或畫面是不會說話的，雖然你的確對它有所解讀了，雖然它的確也似乎表達了什麼。
但你必須知道，那是可以被營造出來的。
關於我是怎麼發現的，我現在不想多說，反正你這麼聰明你一定能懂。
就像當蔡康永說出【娘】這個字的時候，有他自己的解讀。
在他為這件事寫下的<<當我說一個男生[娘]的時候>>，
他說：【以我的標準來說,男生當然可以娘 ,而且,如果娘得很有意思,很有魅力, 當然可以開朗的說出來! 因為在我的字典裡 ,[娘]就不是負面的字啊, 男生娘有什麼關係? 又不是做壞事, 哪有什麼說不出口,見不得人的 !】
懂得的人，說這是他人生的哲學；不懂得的人，說這是他個人的狡辯。
但怎麼樣我都沒差，因為這只是一個被拿來過度渲染的事件，就像當初蝴蝶姊姊說了【高潮】兩個字被撻伐成汙染兒童心靈一樣。
只是，
我真的記得我看過他在同一篇文章裡，寫過類似這樣的句子：
【拿掉［娘］這個字眼，不代表說話的人就不帶有歧視的眼光】。
（但我一直重新閱讀，那句話卻像幽靈一樣，消失了。我懷疑自己是否真的看見過它）
我心裡對這樣的說法著實地滿意。
不是【娘不娘】這件事，而是，我想起了自己實在太愛以【我】這個字做為一句話的開頭。
聽說這是【自我中心】的表象，於是就變成一種病症一樣，多多少少我有點恐慌。
畢竟人都希望自己可以既合群又獨立於世吧。
我曾經看過有人辯解地這樣寫著，
人們當然會一開始就先說【我怎樣怎樣】的阿，因為他不瞭解你，在你不說話前，他只瞭解他自己阿。
天曉得，他一直說【我】的句型，其實是希望你也多用一些【我】來造句。
長大以後，就瞭解，
用【我】聽起來有點自我。
用【你】聽起來有點疏離。
用【你們】聽起來好像你要叛離。
用【我們】最親切了，所有領導都學會用【我們】來表達一種【緊密】的氣息。
只是，可能他會用【我們】來達成【他】個人想成就的事情。
可能他說的【我們】，聽起來是多麼地心不在焉。
然後，我可以造出這樣的句子：
【拿掉［我］這個字眼，不代表說話的人就全心全意地只在乎［你］】。
鑽研文字的結果就是這樣，還是感受當下的氣氛吧。
心才騙不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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