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食物。
吃了一口妹妹便當裡的滷油豆腐,「這家的豆腐很好吃喔」我說,腦海裡卻出現秋月的臉。
秋月是個五年級女生,身材有些壯碩,有時候她讓我想起國小時候的我,不是因為同樣的體型,而是因為那種偶而看起來很不聰明的眼神。
雖然說是有點不聰明的眼神,每次,當她若有所思地環顧四周時,眼神總銳利地讓我有些不安。
那是一種欲求不滿的眼神,那是一種因為保護而出現的眼神--我看得出來。
「老師,還可以再吃嗎?」每天早上,她總比我更快地吃完早餐,接著跟我討索第二份早餐。
(我想以我的用餐速度,任何人都可以吃得比我快)
周圍有其他十一隻吃不飽的小兔子,直覺我認為必須好好處理這種事。
於是,幾乎每天都像有了默契般,我開始負責班上剩菜剩飯相關事宜(在此謝謝我的夥伴們沒有人反對我這麼做),
之後,還甚至發展出了午餐後剩菜剩飯處理的機制(在此謝謝班上小朋友跟我一起打包,以及獅子座男子二十五年資阿體老師每天到了中午自動變成我們班打菜小隊隊長)。
流程是這樣的:
情境:
我:正在吃三明治或蛋餅(每日菜色不一定)。
秋月:用餐完畢。
思源:在自己的世界裡。
念華:不在我的記憶裡(這點我很抱歉)。
情緒:
我:正在發呆,不然就是在想等一下要做什麼,不然就是等著右手邊的秋月眼神示意。
秋月:開始坐立不安,逐漸以眼神壓迫左手邊的我。
思源:繼續待在自己的世界裡。
念華:繼續不在我的記憶裡(這點我繼續很抱歉)。
自白:
我:秋月等一下一定會問我能不能再來一碗的。
秋月:我要再吃,我要再吃,我要再吃!
思源:....(我要玩,我要玩,我要玩...)
念華:
對白:
秋月:「老師,可不可以再吃一碗?」
我:「妳自己的吃完了嗎?妳還會餓嗎?」
秋月點頭。
動作:
標準作業程序開始(之後有進階版,晚點再說):
我:上台,用湯匙撈了一下鍋子裡的湯,墊墊份量。
秋月:翹椅子,看我,然後環顧四週。
我說:「還有剩下的,還有誰要喝?」
...以下過程省略。
情緒:
我:感到與秋月狼狽為奸地回到我的座位上。
秋月:感到無比滿足地翹著椅子,好滿足,好滿足,好滿足。
思源:依舊待在自己的世界裡。
念華:
可是,你說,我們每天的早餐好吃嗎?
有多好吃,好吃到讓幾乎全班的孩子這樣掛念,甚至手上的還沒吃完,就開始掛念沒人吃的那一份?
三明治和非老闆娘煮的飲料,是我們大人們相較之下一致公認還算美味的早餐。
不是那種絕對的好吃,而是相對的好吃,對我們大人(或是都市人)來說,是一種至少還能吃到這些食物的心情。
可是這裡的小朋友謂之「好吃」。
我和他們聊過最喜歡吃什麼早餐。
思源帶著幾乎戀愛般的表情說他最喜歡火腿三明治。
秋月說她都喜歡。
念華彷彿發現地球最美好的食物,說她最愛厚片土司。
還有,還有起酥。
「喔對!還有起酥!那個超好吃的!」頓時,所有小朋友都發現全宇宙最好吃的食物。
其實就是酥皮濃湯上的酥皮,蓋上吐司,抹上一點美乃滋等等。
你知道,華德街美而美(每天都要和工作夥伴說加油,並且吵架的那一家)賣的起酥吐司,絕對不只這個樣子。
可是他們卻如此滿足。